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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3章 只見江湖,不見刀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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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了好了,你下去吧。”楊瀚笑著對荼狐擺了擺手,荼狐如蒙大赦,趕緊溜了下去。

楊瀚笑著對小談道:“這個丫頭膽子太小了,我原來還覺得,草原上有她這樣皮膚水嫩的姑娘,著實罕見。現在看來,倒是不算稀奇了,想來是她從小就被家裏保護的太好。”

楊瀚說完,便拉著小談重新坐下,輕輕撫著她已經鼓起的肚子。小談帶著幸福甜蜜的笑,看著他的動作。

楊瀚好半晌,才戀戀不舍地收手,柔聲道:“這段時間還好麽?吃的可習慣,休息怎麽樣?”

小談嫣然道:“多少年的習慣了,改不了。不過在我調教之下,可是有兩個廚娘,面食做的極好。我睡得也香,大王不用擔心。大王怎麽回來了,南孟那邊戰事進展如何?”

楊瀚道:“我引而不發,想來對岸是夜夜枕戈而眠,早已疲憊不堪,但是,迄今未有一戰。”

小談道:“大軍屯駐在那裏,糧草供給,恐怕是個大負擔吧?”

楊瀚道:“不錯,這種窘況,再有三年,應該就不會出現了。但現在大量的開墾正在進行當中,還做不到糧食的大量積蓄,不過,我相信南孟之戰,應該不會拖得太久。”

楊瀚握住小談的手,道:“這次回來,一則是看看你,二來,就是為了取些東西,以備南孟之戰。”

小談好奇地道:“什麽東西?對南孟之戰,很有幫助麽?”

楊瀚微微一笑,道:“也沒甚麽,弄點兒猛火油,用處麽,也不大,嚇嚇他們!”

荼狐一見楊瀚就嚇跑了,可跑開一段才想到楊瀚回來了,那對南孟之戰情形如何了?他是想放棄攻打南孟,要回轉三山麽?

荼狐心中有所牽掛,又悄悄折了回來,藏在濃茂的萄萄架子後邊偷聽,聽他說到這裏,心中既是忐忑,又有些寬慰。

他說只是嚇嚇南孟,那……應該不會打得很厲害吧?不過,那猛火油,是什麽玩意兒?

荼狐忽然想起在草原上見到的那場驚天大火,他……真的只是嚇嚇南孟?荼狐心裏又擔心起來,有心向他問個明白,可是……一見他就怕的很,冒昧問起,他豈不生疑?

“姐姐也不多問兩句,真是的,親嘴兒什麽時候不能親,你們回了房再親熱不成麽?”

荼狐聽了一陣,不聞說話聲再起,悄悄探了頭一看,卻見楊瀚與小談擁吻在一起,不由悻悻然地埋怨了一句。

……

大澤東行兩百裏,就靠近了連綿不斷、高聳入雲的群山。

正是這連綿的無盡山脈,隔斷了從東北方向來的季風,使得大澤地區四季如春。

不過,行至山下近五十裏時,草木就漸漸稀少了,放眼一片不毛之地。

繼續前行,就會發現橫七豎八的一些河床,裏邊有不多的水流,而水流中,總有黑乎乎的液體,使得這裏毫無生氣,這種水,鳥獸也是不喝的。

空氣中有刺鼻的氣味兒,蘇燦蘇大都督臉上蒙著厚厚的布巾,帶著人繼續往前走著。

這個地方,是胡太守繪了圖紙,交予大王的。大王一回大澤城,就先把他找去,交代了任務,並把圖紙交給了他。

如今按照圖紙所示,再有十裏地,就能抵達胡太守所說的地方了。

後邊,有幾十輛空車,車上載著大量的木桶,再後邊,卻是數百頭水牛,都由士兵牽著。這些水牛,本來是他們屯田開荒的畜力,此時調用了一部分,專門來來載物。

牛背上搭著大皮囊,這些水牛力氣大,能載運不少東西。

終於,他們來到了地圖所示的地方。

這裏,居然有一條黑色的粘稠的河流,氣味的刺激性也更強了,迫使大家呼吸更輕,眼睛也微微地瞇了起來。

石油一詞,首次出現是北宋年前沈括的《夢溪筆談》,在這個詞出現以前,西方稱之為“魔鬼的汗珠”、“發光的水”,而我國先民則稱其為“石脂水”、“猛火油”……

這可好,裝載起來很方便吶!

蘇燦很高興,在三山也有存在這種猛火油的地區,但量不算大,收集不是很方便。南秦草原之戰時,他們就是從三山那邊提煉了猛火油,運過來的。想不到,在這裏竟有一條猛河油的河流,這太方便了。

蘇燦興奮地道:“快,所有的桶和皮囊,全都裝滿,運去忘川渡,便大功告成!”

……

孟展近來很煩惱。

他順利地脫離了南秦草原,對忘川堅壁清野,封鎖了劍南關,海路這邊其實不用太擔心,瀚軍的水師不太可能越過無風三尺浪的海峽,趕到最南邊來,沿岸鋒利無比的暗礁群,也足以抵擋他們。

孟展本以為大門一關,就天下太平了。

可誰知道,讓他頭痛的事兒卻是接踵而來。

先是小姨子荼狐的死,實在難以向岳丈岳母開口,人家的大女兒才剛過世啊,馬上告訴他們,他們僅剩的唯一的骨肉也死了?於心何忍吶!

再者,荼狐當初是翹家離開的,也沒有真憑實據證明就是自己帶走了她。這樣一想,孟展就硬著頭皮,決定佯裝不知其事,過一段時間再說。如果老丈人迫問,再說也不遲。

但是太尉荼單並未問起這件事,似乎小女兒從未失蹤,還在荼家深閨裏養著。但是不久荼太尉就稱病不朝了,每三天一朝,孟展看著武班班首的位置始終空蕩蕩的,心裏也是糾結。

沒過幾天,又傳來消息,說是軍方各處將領,常往荼家拜訪。照理說,太尉是稱病不朝,既然生了病,部下前往探望也沒什麽,何況皇後是太尉之女,剛剛過世,部下們也該去向老太尉慰問一下。

但是……

接著,文臣們就又人提議,後宮不可無主,皇後既已過世,就該另立正宮,擁護淑妃的,擁護嫻妃的,兩派大臣吵得不可開交。

還是彭太師知情識趣啊,沒有摻和這兩派之爭,倒是及時給他送來了百媚千嬌的女娃兒來,娉娉裊裊十三餘,豆蔻梢頭二月初,倒是讓他悲慟的心情稍加緩解了。

可是,一臨前朝之事,仍是叫人不痛快。

這不,今天又是一樁案子,打到了禦前。

真要說起因,狗皮倒竈的也是沒法說。

大抵就是,劍南關守將文傲老將軍的獨子文韜,在一家珠寶坊發現了一盤寶珠,十分喜歡,想要買下來,誰料,卻是已經被人定下了。

這文公子不甘心,向那店主詢問了一下買主,卻得知是本城巨賈買下來,送給天音樓兩位新來的姑娘,一個叫百麗兒,一個叫伊娃。

這文公子第一好便是美色,第二好才是珍玩,聽說那人不惜巨資,取悅兩個青樓女子,好奇心盛,馬上趕去,一見便驚為天人,便與那巨賈爭風吃醋起來。

也不曉得怎麽搞的,一日這文公子醉酒,與那商賈大鬧起來,竟爾血濺天音樓,鬧出了人命。

現如今,這文公子押在大牢,卻是堅稱自己不曾殺人,說當日只是廝打,而且他雖是武將之子,卻是文人,手無縛雞之力,根本不可能打死人,也不曾向人要害動過拳腳。

但當日天音閣中許多人親眼目睹,就是二人廝打當中,那商賈倒地斃命。

而且,誰也不曾想到,這商賈竟是大司農高英傑的小舅子。高大人聞訊豈肯善罷甘休,當即便向三法司施壓,要求判處文韜死刑。

劍南關守將文傲得了消息,因軍務在身,不能擅離,卻也是派出了親信的副將張狂趕往京師搭救。

這張狂不只是文傲的副帥,還是他的結拜義弟,也就是文韜的叔父。這一傲一狂,是一輩子的好兄弟,義氣的很。他一來京師,便去拜見了太尉荼單。

荼太尉雖然仍未出面,卻派了自己的管家陪他游走三法司,這態度,已經表現的再明白不過了。

結果,今日就傳出廷尉曹敏被劍南副元帥張狂痛毆了一頓。

堂堂朝廷大臣,居然在公堂之上公然鬥毆,朝廷體面何在?

更何況,曹廷尉那是三公九卿之一,權高位顯,遠在張狂之上,武將竟毆文官,下官竟毆上司,一向沈穩持重的彭太師也是勃然大怒,今日竟也親自臨朝,關註這件事的處置。

面對教導自己長大的老師,孟展壓力山大啊。

更加叫他不安的是,荼太尉居然仍沒有出面。

彭太師一怒,也就只有荼太尉能與他分庭抗禮了。

可荼太尉明明是站在武將們一邊的,他卻始終不露面,不清楚他的態度,這才叫孟展更為焦慮,這一文一武,本來是相互制衡的,荼太尉不出面,他的這個平衡架構就出了問題,豈不是逼他表態站隊?

孟帝又開始焦慮起來。仔細想來,始作俑者,可不就是那兩個叫百麗兒和伊娃的美女?

女人,是禍水啊!

************

水轟鳴,浪拍岸。

今日河上大霧彌漫,站在岸邊,人也是影影綽綽的。

那滔滔河水,只有拍到岸邊的水花,才能看的清晰。

忘川水師都督林仁擔心瀚軍趁機襲擊,已令全軍戒備,而他本人也是一身披掛,親臨前線,嚴陣以待。

只是,此刻站在岸邊的他,手裏卻展著一封書信,看罷內容,他的心情也似那拍擊不停的浪頭似的,澎湃不息。

林仁全是一個很純粹的軍人,身為武將,大敵當前,他的使命,就是守禦國土,抵抗外虜,餘此,不作他想。

但是,武人真能做到只問武事,不問政治麽?

劍南關的文傲、張傲,那是他的袍澤,可以不聞不問?

武人,從來不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,他們也需要抱團,也需要互助,才能在一向強勢的文官集團面前,不至於被打得丟盔卸甲。

守忘川、守劍南、守南海的,都是偏離富庶的中心城市的地方,現在也只有這些地方,還在他們的控制之中。

朝廷的武將,大部分已經變成彭太師的人了,荼太尉在京城早有被架空之勢,就算戍衛京畿要地的禁軍,現在也只剩下南衙還在荼太尉控制之中,北衙也早落入彭太師的控制之中。

作為一名武將,他能不考慮這些?

信,是荼太尉寫來的,信中詳述了文傲之子文韜入獄的始末。最後,荼太尉斬釘截鐵地告訴他,文韜之事只是一個引子,這是文官們向他們發起的一場陰謀,最終是籍由此事,奪下劍南關的控制權。

只要劍南關的軍權落入彭太師手中,他們就可以籍由此事繼續擴大化,並且籍由甚而制造事端,引起皇帝猜忌,最終把他們徹底打垮。就這一點來說,荼太尉對他的皇帝女婿的性格可謂看得十分透澈。

荼太尉告訴林仁全,瀚軍壓境,是危機,也是機遇。他在京師,正在策劃反擊,但是現在形勢對他們不利,畢竟一切的公開證據,都是有利於彭太師一方的。

他要林仁全想辦法制造一場失利,前線戰事吃緊,皇帝就不敢臨陣換將,對文傲和張狂不利,從而對戰鬥在一線的林仁全部,也要謹慎對待。

那麽,荼太尉在京師的壓力才能小一些,才有可能在先失一城的前提下,向皇帝和文官集團施加壓力,進而發動反擊。

林仁全看完這封信,心頭立刻浮現出四個字:“養敵自重!”

這,不就是養敵自重麽?

真要這麽做麽?

這本是最違背林仁全一個武人的道德準則的事情,可現在……

林仁全的披風在風中獵獵發響,他嘆了口氣,慢慢松開手,看著那封信被風迅速地卷去,拍打在水面上,然後被那湍急扭曲的河水迅速扭成一團,被滾滾濁浪卷著奔向遠方,長長地嘆息了一聲。

照做,還是不照做呢?

太尉啊,你可是……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啊。

林仁全苦笑著,臉上的苦笑還未完全綻開,就聽濃霧之中突然發出“嗵”地一聲。

耳膜只是微微一震,然後密集的鼓聲便從濃霧中撲面而來,震耳欲聾。

林仁全瞿然一驚,沈寂足足兩個多月,瀚軍,終於動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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